刘强本：背小玛莎的诗给妻子听
早上出门前
背小玛莎的诗给妻子听：
“这些天里我一定要节省
我没有钱可节省
我一定要节省健康和力量
足够支持我很长时间
……”
亲爱的小玛莎
你有着怎样一双碧蓝的眼睛
穿了怎样一件惊恐的囚衣
写了怎样一首渴望得救的诗
并努力让一首诗战胜集中营？
亲爱的小玛莎
一遍遍背你的诗
我想知道
在你小小的身体里
生命怎样用她的高贵
蔑视了死亡和暴政的游戏
亲爱的小玛莎
你无从知道自己的诗
这么多年来
怎样洗涤了世界的肮髒
又怎样让生命的高贵
继续在生活的卑微里前行
让打着补丁的苦难
继续一段又一段褴褛的旅程
亲爱的小玛莎
这个世界一直亏欠着你
亏欠着孩子
纳粹营里有毒气室
我们这儿有毒奶粉、豆腐渣和屠童案
还有校长找幼女开房
处女膜没破就不算强奸
亲爱的小玛莎
没人知道你如何死去抑或永生
身边可有自己的亲人抑或天使
过两天就是
儿子的第一个本命年
今早他系着一块难看的红布出门了
说是要集体朗诵一个讚歌
我却不能为他解开枷锁
亲爱的小玛莎
谢谢你为我和家人节省下来的生命
谢谢你为我节省下来的忍耐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的软弱
而在无休止的亵渎中
惟有抗争是值得的
亲爱的小玛莎
我不能替你死去
於是
我替你写诗而活
2013.5.30上午，午后，黄昏，四惠东
玛莎的诗：节省
这些天里我一定要节省，
我没有钱可节省，
我一定要节省健康和力量，
足够支持我很长时间。
我一定要节省我的神经我的思想我的心灵
和我的精神之火，
我一定要节省流下的泪水，
我需要它们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一定要节省忍耐，在这些风暴肆虐的日子。
在我的生命里我有那么多需要的：
情感的温暖和一颗善良的心，
这些东西我都缺少。
这些我一定要节省，
这一切，上帝的礼物，我希望保存。
我将多么悲伤，
倘若我很快失去了它们。
—— 二战时期纳粹集中营里一位叫玛莎的犹太小女孩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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